我小時住在鄉下，那地方雖不甚富庶，卻也山清水秀，草木蔥蘢。每當春日，野花便排出了紅白相間的陣勢，在微風中搖曳，招引著蜂蝶，也招引著我們這些半大孩子。

挖野菜是極有趣的事。春天一到，麥苗返青時，我們便三五成群，提著竹籃，沿著鄉間田埂，向山野進發。最先采挖的是薺薺菜，它貼地而生，葉片呈鋸齒狀，經過一冬天的孕育與滋養，它的味道最是鮮美。涼拌、或是肉餃、素餃都極其美味。蒲公英亦不少，黃花謝后便結成絨球，輕輕一吹，便如同一朵朵張開的小傘四散飛去，我們便笑，便追著那飛絮奔跑，仿佛它帶著我們的夢想向天空飄散。偶爾尋得一兩株小蒜，便如獲至寶，連根拔起，嗅那辛辣之氣，便覺得比家種的大蒜更香烈些……隨著天氣的日暖，山野各種花朵競相開放，漫山遍野就好像披上了五彩霞衣，美不勝收。于是，頭上、脖頸、發梢、手腕便也跟著美麗起來，戴上了各色漂亮的花環。

花褪殘紅青杏小，野果逐漸成熟。桑椹最先成熟，紫黑的寶塔似的果實綴滿枝頭，摘一顆放入口中，酸甜的汁液便溢滿唇齒。繼而野草莓也紅了，藏在草叢中，如點點火星。我們伏地尋覓，尋得一顆便塞入口中，顧不得洗濯。隨后的日子，野果就像趕趟似得，一茬接一茬的成熟，就像專門為人類安排的盛宴一樣，一季接著一季……

拔豬草、放牛羊是每日的功課，也是我們的最愛。山野間，我們孩童驅趕著牛羊，緩緩地走。草色青青，日光斜照，牛羊低頭啃嚙，我們則坐在石上，或是折一根草莖，在嘴里嚼著，看著小羊羔蹦蹦跳跳頑皮嬉鬧，或是兩只公山羊相互抵角玩斗。大部分牛羊只是默默地低頭吃草，偶爾抬頭，茫然四顧，咩叫兩聲。直到夕陽西下，晚霞滿天，我們才揮鞭驅趕牛羊，拖著長長的日影歸家，蹄聲噠噠，踏碎了野花的夢。豬草中，馬齒莧，莖葉肥厚，汁水飽滿，豬兒吃得最歡，我們也拔得起勁。

如今想起，那些日子雖清苦，卻自有一番野趣。（鉆采分公司 呂雁霜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