辦公室的窗邊，總懸著一簾翡翠色的瀑布。那是我的金邊吊蘭，葉脈里流淌著光陰的秘語，葉緣的金線是時光為它刺的青。初來時，它蜷縮在巴掌大的陶盆里，葉片蔫蔫地垂著，像被揉皺的綠綢，邊緣的金邊也黯淡如褪色的金箔。

我總在晨光初透時與它對坐。七月的風穿過窗，細長的葉片便輕輕叩擊玻璃，沙沙聲里裹著草木的私語。它的根系是藏在陶土里的隱士。去年換盆時，我見過那些玉雕般的肉質根，半透明的經絡里蓄滿歲月的瓊漿。難怪它能耐得住三伏的干涸，熬得過寒冬的冷寂。有次出差歸來，它耷拉著焦黃的葉片，像垂暮的美人，可當清水浸潤根須，不過半日便重新挺直腰肢，新抽的嫩芽從葉腋處探出，怯生生地打量著人間。

最動人的還是它垂落的姿態。那些氣根如游絲般探向虛空，新生的小植株懸在半空，葉尖垂著晶亮的水珠，恍若美人睫上將墜未墜的淚。同事們總笑說這盆吊蘭是"空氣凈化器"，我卻覺得它更是時光的過濾器——當報表數據在屏幕上扭曲成迷宮，抬眼望去，那些搖曳的綠瀑便將紛擾濾成滿室清涼。

此刻它正在辦公桌上，葉影在文檔里婆娑。那些曾被生活揉皺的日子，竟都在這抹綠意里舒展成詩行。

（仇澤強）